大姐这几日一直难以入眠,平时爱说爱笑的精神头也没了,整个人明显的瘦了一圈,心里头有说不出的难受。原来,王大姐这住了几十年的房子要拆了。想想也是都有感情了,老邻北舍的几十年,这说走就走,走到哪还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还很难说,在没拆之前,有时没晌的总要跑到外面看看院墙上写的那个“拆”字,大红字画着大红圈像古代判了砍头腰斩的令牌,明晃晃的耀着眼、刺激着王大姐的心,你说能不难受吗?
这天,拆迁工作队又来做王大姐的工作了,王大姐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也是个懂得大道理的人,她看着以前一起生活的邻居们脸上挂着莫名的微笑,顿时王大姐感到很恐惧,为什么那些邻居们要拆迁了他们居然还那么高兴,王大姐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工作组的领导,给王大姐解释说,“中华大街南延、拓宽是市政府百年大计城区发展规划,不是商业开发,以后马路宽了,就你家这块地方正好修建花园,以后你可以在广场上和邻居们做健身活动多好。再说房子碍事,拆迁了国家按一定的比例进行赔偿的,也许换个生活环境比在这个老宅生活要舒服的多”。王大姐听到这里后,表示您们讲的这个理我都明白,“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我在这里生活的大半辈子,对这里有感情了,随你说这一走什么都没了,你说我心里能不难受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啊”。
孩子从单位回家后也给我做工作说“拆迁是国家的发展需要,你没看电视上一直有报道说哪里哪里开发修路,有什么什么钉子户不拆迁,致使马路绕线等等新闻,咱们不去当那个钉子户,丢死老祖宗的脸了,现在党的政策好了,再说国家给的拆迁费也够咱们买两栋楼房了,生活往好的改善了。居住条件也上档次了。你这不是该好好享受晚年啊,修好路后你还可以经常回来看看。”
王大姐此时对拆迁也不说不让拆,但也不让马上拆,一直说“还没到时候”这一项弄得儿子也莫名其妙,儿子见母亲火急火燎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还有什么名堂?他想起报纸上曾经报道过,有人利用拆迁故意想多要点补偿款。儿子在政府里大小也是个官,听说亲娘有这个想法,难道他真是为了向国家多要补偿款吗,这可是违反规定的,大家基本上都快拆完了,难道轮到我家就难了?儿子在劝说母亲时,母亲也是急着对儿子说,“你懂什么呀,我到时候自然就搬了,你别说了,说也没用”。
日子又在不知不觉中过了几日,距离开工的日子也迫在眉睫,施工队的经理也一直找拆迁办公室,要不然就不能按合同完工,我们可不承担违约责任。没办法拆迁办马主任又一次决定找到王大姐,耐心的解说工程的重要性。
第二天上午,拆迁办马主任敲响了王大姐家的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马主任走了进去,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只见屋正中方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张老太太的相片,桌正中摆着一只大蛋糕,四周插满了生日蜡烛,蜡烛忽闪忽闪地燃着,香炉上三炷香腾着丝丝青烟……马主任忍不住问道:“您这是?老、老人家是……”
王大姐眼圈红红的:“我母亲,母亲去世五年了,那时我整天在外忙,顾不上侍奉孤零零住在乡下的母亲,我总想着退休了要好好孝敬孝敬母亲,可是还没到我退休,母亲却了……”王大姐说着两眼含着眼泪轻轻哽咽着叹了口气,“马主任,不是我不肯搬,拖到现在就是想在这老屋里给母亲过个生日。老人家在这房子里住了一辈子,临走前几年得了老年痴呆,谁也不认得了,连叫我都常常喊错了名字,但老人家认识回家的路,听得出我的声音……因此,我想在这老屋里为母亲过了生日再搬。我怕,我怕换了地方她老人家找不到。一直没向你们明说,是怕你们笑话,说我迷信……”
想不到王大姐做“钉子户”是因为这个原因,马主任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王大姐站在方桌前,看着母亲的照片,摇头叹息道:“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吃尽了苦头。我想让她晚年在城里享享福,可她住不惯楼房,执意要回乡下老家住。我不孝啊,母亲七十大寿时,我认为母亲还年轻没当回事,没给老人家过成生日。到了八十大寿,我又因别的事耽搁了。没有等到九十大寿,母亲走了,给我留下了终生的遗憾……今天是母亲九十岁诞辰,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寄托哀思了……马主任,前些日子我答应了搬,可后来没搬,那是我这心里矛盾的呀不知是否该和老母亲在这里告个别,母亲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们在这里养大,怀旧啊,马主任,我不能……你放心,心愿已了,明天我就搬,给你们添了麻烦,真的很抱歉!对不起!”说完抹了把泪强笑着给马主任深深的鞠了一躬。可见一个人最难以割舍的情怀就是故乡之情了。同时也让我喟叹故乡之情的神奇与伟大。
“快别这样,你这不是折煞我嘛王大姐,您的情况我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马主任此时也早已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说,“谢谢您这个‘钉子户’!您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孝心和人间真情,我明天也要赶回老家去,为母亲做八十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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