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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润雨,原名朱润鱼。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女作家协会会员。1995年开始发表童话、散文、诗歌,有数十篇文章分别发表在省级和国家级刊物及网络文学圈上。出版散文集《煮一壶月光,醉了年华》。
小时候,我养过一种鸟,大人们叫它麻麻鸟。麻麻鸟成年的样子像麻雀,但腿脚没有麻雀结实粗壮,略显褐色的腿,有些透明,很纤细、娇嫩。
那时候,哥哥到地里劳动,不知从哪儿捉到的,回来送给了我。小东西全身粉嫩的肉裸露着,零零星星长出几根短短的羽毛,站也站不住,估计刚孵出来没多久。想见,哥哥他们一定是发现了鸟巢,趁鸟妈妈不在巢里,捉了它的孩子。我倒是不问哥哥怎么捉的,只管非常欣喜地接受了喂养它的任务。并让二哥跟他的伙伴们找了个鸟笼给我,我在笼里铺上软软的旧棉花,将它安置进去。每天开始琢磨喂它吃什么,泡湿的小米、煮熟的面条弄成很小的碎块,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轻轻触碰它的嘴部,麻麻鸟就会张开嘴,我乘势将食物放进它嘴里,假如它会吞下去,我就接二连三喂,直到它不再张嘴。在喂养它的过程中,我一点点摸索、了解它的生活习性,吃什么、不吃什么,捉在掌心里的时候,该如何轻轻地用力。因为我发现,麻麻鸟的腿特别娇嫩,稍微用力触碰,就会站不起来,要调养好几天才能重新站起。几次发生这样的事,我便有了经验。还好,在我的精心喂养下,它一天天长大了,首先是嘴上的一圈黄边褪去,长成了黑褐色的尖嘴,并渐渐地不用我亲自喂它,能自己啄米吃了;其次,身上长满羽毛,小翅膀居然能扑棱了。
想想,自从有了它,我便有了牵挂、有了期待、有了欣喜。一下学,赶紧往回跑,惦记它是否饿了,就像它是我的孩子似的。回来,先把它从鸟笼里放出,让它自由地在炕上扑棱一阵,然后,我碰吸嘴唇发出一种《新华字典》里永远也不会有的音——那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只有我懂、它懂。我持续地发出这种音,呼唤它到我的身边来,麻麻鸟就会张开翅膀,欢快地连飞带蹦过来,落在我的手掌上,圆圆的小眼睛注视着我,意思是干啥呀?我们玩什么?它飞不高,也许是一直在笼子里生活,无法练高飞,每天只有我下学后能放它出来自由一会儿。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它会飞走。而且,通过喂养它,我知道了鸟儿也是通人性的,麻麻鸟从那么小就和我相处,可能把我当成了它的妈妈呢。而我,那时虽然不明白自己和它的相处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我却能肯定,它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我非常喜欢它,应该有爱的情愫!随着它渐渐长大,更成了我的玩伴。我上学时它在家,我将一份惦念给它,将相处时的喜悦回味留给自己。下学后,直奔回家,我们亲密玩耍。从春天捉回来,一直到夏天,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相依相偎。
然而,就在那个夏天的一个黄昏,由于我的不当安排,一场意外草草结束了它稚嫩的生命,它惨烈地死在父亲的大脚下。多年后,一想起那个情景,我依然泪流满面。我恨自己为什么选择了在挂着竹帘的门口和它玩,为什么没有想到潜在的危险?人们出出进进,一不留神就会踩到它呀!可我没有想到。在我防不胜防的一瞬间,从竹帘里出来的父亲,看也不看就踩在了它身上,顿时五脏俱出。天啊!怎么会这样?坐在一边的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呀,你看你干了什么?”父亲被我的哭声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啊呀,他也不知所措起来。但是,父亲就难受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找来铁锹,把麻麻鸟铲起来,到院子中间的菜地里挖了个坑,将它埋了。然后又赶紧忙他的事去了,丢下嚎啕大哭的我不管了。
我坐在屋檐下,伤心绝顶地哭,不管不顾地哭,也不怕被母亲呵斥了。奇怪,平时大人们是不准我们没完没了哭的,即使受了委屈也只能小哭一会儿,可今天不一样了,父亲躲走了,母亲在厨房里默默做饭,任由我许久嚎啕。直到大爷说了话:“别哭了,过两天我给你再捉一只回来!”听了大爷的话,我真不哭了,一来觉得,鸟已死,难复活,哭也没用;二来听到大爷要给我再捉一只,觉得也是一种弥补办法。权且把悲痛放下,将希望寄托在另一只鸟儿身上吧!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若干天过去了……我的热切期待在大爷一日日的冷峻沉默中变成了无望的空愿。大爷没有兑现他的承诺。是捉不住,还是根本就忘了这回事?我不知道。只承认,当时,他们成功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2016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