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老师的时候，小学语文课本里有一篇课文《苦柚》，课本中讲的是一个小姑娘以低廉的价钱把柚子卖给一位老华侨，并如实地介绍自己的柚子，告诉老华侨她的柚子很苦，还劝老华侨少买点儿，去买好的、甜的柚子。大家是不是觉得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不，这不是故事，而是真实的事，卖苦柚的小姑娘在生活中确实存在，就在我们身边。因为我在北京见到了她。

2014年，我们公司搬到了马驹桥镇。有两个朋友来找我玩，我带他们去了同事给我介绍的一家东北餐馆，说那里的味道不错。这家餐馆面积不大，但干净利落，环境幽雅。老板娘看上去最多不过四十岁，身材挺拔，面容姣好，化了淡淡的妆，妩媚而又不失端庄。一开口就能听出来是东北人。

店里吃饭的人很多，已经没有多少空位。老板娘安排我们坐下，随即给沏了一壶茶。我点了一个“果仁菠菜”，一个“小鸡炖榛蘑”，还有一个“酸菜排骨”，计划再点两个，来个四菜一汤。我正翻着菜谱挑选，没想到老板娘制止了我。她和我商量：“这三个菜应该够你们吃了，要不先吃着，不够了再点，好吗？”我们接受了老板娘的建议。菜的味道确如同事所说的，确实真的不错。菜的量也很大，满满的三盘子，正如老板娘所说，三个菜我们就吃饱了，吃得很舒服。价格也不贵，三个菜，加上主食，还喝了六瓶啤酒，一共才花了将近一百块钱。

如果不是老板娘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我真怀疑是那个卖苦柚的小姑娘长大后来北京开起了餐馆。我似乎明白了这个小餐馆生意这么好的原因，可能并不只是因为菜的味道好。大家也是冲着老板娘的真诚来的。从那以后，我只要请人吃饭，都会去那个东北餐馆。我还把这家餐馆推荐给其他同事。

无独有偶，前几天我到市里去我弟弟家。弟弟一边给我沏茶，一边给我讲他买茶叶的事。他随便走进一家门面不大的茶叶店，问了价钱后让老板给来半斤碧螺春。想不到老板说：“要不先来一两吧，您先尝尝，喜欢喝再来买。”多好的老板呀！弟弟对我说：“这就是在他那里买的茶叶。听口音是个老北京，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谦谦之风，没有一点儿想象中小商人的油滑和钻营。”我慢慢端起茶杯，杯中汤色碧绿清澈，叶底柔匀。还未入口，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多么的相似啊，东北餐馆的老板娘，让我想起了卖苦柚的小姑娘；弟弟说起的卖茶叶的老板，又让我想起了东北餐馆的老板娘。他们是那么朴实，让人感到亲切。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们的诚信、友善，比任何广告都管用，他们一定能够生意兴隆。他们没有惊天动的豪言壮语，没有引人注目的丰功伟绩，但他们同样值得我们尊敬，因为他们都有一颗善良的，为他人着想的心，他们的一言一行都释放着正能量。可能有人说，这太平常了，不值得一提。但是我要说，我们生活中接触最多的不正是这些平凡的人、平凡的事吗？正是这样一个个平凡的小人物构成了我们的社会。如果我们的社会是一个和谐乐章，他们就是乐章里的一个个音符。如果我们的社会是浩瀚海洋，他们就是大海里的每一滴水。如果没有他们，乐章将会失色，海洋将会干涸。

我深深地被他们感染着，做为生意人，他们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实实在在的为消费者着想，真的不简单，也很不容易。可能很多人做不到，也包括我内。我没有做生意，如果我在做生意，我不一定会比他们做得好。现在我遇到了他们，我会努力，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从事什么，我都愿意和他们一样，成为乐章里的一个小小的和谐音符。

【作者】赵志民，七零后，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邢台市作家协会会员。2008年在河北省委宣传部、省文联、省文明办组织的“新农村、新春联”征集活动中获优秀奖。作品散见于《河北农民报》《北方农村报》《牛城晚报》《内丘报》和京津冀文化网、作家网等。

附：《苦柚》

金秋十月，故乡的柚子熟了。

旅居海外的伯父带着十五岁的女儿从遥远的南美洲回到了浮云镇。

第二天一大早，堂妹就嚷着要我陪她去买柚子。

“去，我也去”。伯父笑着说，“她没见过柚子，我也四十年没吃过柚子了，我们都得了思柚病。”

正是柚子上市的旺季，一筐筐黄澄澄的柚子摆在街道两旁，卖的人在吆喝：

“卖柚子，好甜的柚子！”

“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

我们东瞧瞧，西看看，不知买谁的好。

往前走，来到一个卖柚子的小姑娘跟前，她大约和堂妹一样年纪。红红的脸蛋上印着两个浅浅的酒窝，胸前，别着一枚中学校徽。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出神地盯着打开的书，看样子她早已忘了自己是卖柚子的了。

“多少钱一个？”伯父指着她那筐又大又黄的柚子问。

“一毛”。

“这么便宜”。

“今天是星期天，我帮妈妈卖柚子，她说自己家的，卖便宜点”。

“这是什么柚子？” 伯父又问。

“这叫棉花柚，个儿大，其实里面的肉不多。”姑娘合上书，郑重其事的说。

伯父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接着问：

“甜吗？”

小姑娘害羞地摇摇头：“有点苦。”

伯父有些激动：“好，我买十个！”

“十个？”小姑娘睁大眼睛望着老人，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

“是十个。”

“您要带到很远的地方去吗？”

“是的，我住在圣地亚哥，你学过地理吧，智利，在南美洲，太平洋彼岸，离这儿有一万多里呢。”

“少买一点吧。”

“为什么？”

“这种柚子确实不大好吃，苦味很浓，人们都不喜欢。”小姑娘站起身来，接着说：“再说，你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要把家乡的柚子带到外国去，应该买点好的，甜的。”

“你说得很对。”伯父拉着小姑娘的手，连声说：“孩子，凭着你这颗善良的心，诚实的心，苦柚子也会变甜的。”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

“这筐柚子，我全买下！” 伯父说着更加激动了。

我和堂妹打开旅行袋，把一筐柚子装了进去。

堂妹付完钱，伯父把一张崭新的一百元钞票塞到小姑娘手里说：“祝你幸福，好孩子！”

小姑娘说什么也不肯要，把一百元还给伯父，提起空筐，飞快地消失在人流中。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海外归客，同时啧啧称赞。

秋阳高照，映红了美丽的山乡小镇。回家的路上，我和堂妹提着沉甸甸的旅行袋，一边走，一边听着伯父意味深长的赞叹：在这个世界上，金钱可以买到山珍海味，可以买到金银珠宝，就是买不到高尚的灵魂哪!

苦柚，那一袋苦柚，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