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代以来,书法界公认颜真卿是唯一能与王羲之比肩的大书法家。其书“雄秀独出,一变古法”(苏轼语),所创颜体书法宽博、雄浑、劲健,极具庙堂之气。颜体楷书一反初唐书风,行以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颜体行书结体外拓、雄伟端庄,遒劲郁勃,章法起伏跌宕,墨色变化丰富,完全随书者情感起伏而浑然天成,无雕琢痕迹,达到“尚法”与“重情”的完美结合。代表作《祭侄文稿》被誉为“天下第二行书”(从表情达意和它是真迹的角度看,应是天下第一)。自此,魏晋潇散、妍美的书风不能专美于书史,颜氏书风与魏晋书风并行于书坛。后世学书者,大都不同程度地受到颜体影响。然当代书坛以国展为标志的展览文化盛行以来,行草书方面曾刮过二王风、书谱风、明清风,楷书有魏碑风、诸遂良风,唯独没有颜体风,尤其是颜体楷书几乎绝迹于国展。这种现象一方面与展览文化更注重趣味性与表现性的特点有关,另一方面与缺乏真正好的颜体作品有关。笔者认为书法人应当注重对颜体的取法,继承与发扬颜体书法更加符合当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精神。
一、颜体书法的磅礴大气与当今波澜状阔的大改革时代非常契合。按照唯物辨证法的观点,时代与艺术是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文化心理结构与审美心理结构,从而产生与之相适应的艺术;同时,艺术通过影响人们的文化心理结构而影响时代特征。昔日盛唐孕育的雄浑宽博、磅礴大气的颜体书法必然会潜移默化地对人们,尤其是书法家们产生影响,使其心理上获得心胸开阔、蓬勃向上的正能量,从而使人们的行为更符合当前这个大改革时代的要求。而当前大改革的新时代又有许多新特点,这些新特点又对颜体书法的发展提供了时代要求和时代营养。结合时代要求,吸收时代营养,颜体书法必然会展现出新的面貌,焕发出新的光采。
二、颜真卿在书法上的革新精神对当代艺术创作,尤其是书法艺术创作具有示范作用。创新是艺术的生命,当代著名书法家、诗人旭宇先生说过,继承传统,就是继承先人的创新精神。颜真卿之所以在书坛上具有如此高的地位,就是因为他创造了与二王书风迥异的书法风格。当代书者要想在书坛占据一席之地,在书法史上留下痕迹,必须入古出新,形成个人风格。当下,唐楷在国展中不受青睐,而如何使唐楷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亦需要创新来解决。颜真卿的创新精神与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建设创新型社会相契合。创新不仅是艺术的生命,也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中国近几十年的高速发展正是得益于理论与体制创新。当前中国的改革进入深水区,出台的每一项改革措施都可以看作一个制度创新;中国经济面临由大变强的历史关键期,同样要通过技术创新、提高产品核心竞争力来实现。
三、颜真卿书法艺术把审美与个人道德品质紧密相联,体现了美学思想所强调的美与善在本质上的统一。艺术界历来注重人品与艺品的统一,颜真卿为人刚正,笃实,忠义之节明若日月,与书风相表里,是字如其人的典范。北宋书论家朱长文在其《续书断》中就认为,一个人书法艺术的高下与他的品格修养有很大关系,并举例说:“鲁公可谓忠烈之臣也,……其发于笔翰,则刚毅雄特,体严法备,如忠臣义士,正色立朝,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扬子云以书为心画,于鲁公信矣。”欣赏颜真卿的书法犹如看见他的英气,临习他的书法会顿生见贤思齐之念。后人因其人而厚其书,又因其书而崇其人。而人格与艺术相背离的现象是不足取的。元代书论家郝经《论书》中说:“柳公权谓心正则笔正者,虽一时讽谏,亦书法之本也。苟其人品凡下,颇僻侧媚,纵其书工,其中心蕴蓄者,亦不能掩。有诸内者,必形于外也”。典型如蔡京、秦桧者,其书法成就亦不低,但因其人品奸恶,后世无人学其书。研究学习颜体书法,不仅可以在笔墨方面获得雄浑朴茂之气,更有可能在立品方面受到颜真卿人格力量的熏陶和感召,有助于书法家形成美与善相统一的高尚艺术品格。
四、颜真卿书法风格完美地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面貌。他书法中表现出的厚重劲健、正大气象正是中国人所景仰的忠诚、敦厚、刚直的品质与坚毅、豪放、积极向上的情操的体现。这样的品质与情操正是中华民族群体主流性格与精神面貌,颜楷在群众中具有广泛的基础即可佐证这一点。继承与发扬颜体书法可以使这种精神面貌发扬光大,在当今物质文明当先,而精神文明、生态文明发展滞后、道德滑坡的时代更具有现实意义。
五、颜真卿积极入世、为国为民的儒家气质代表了无数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追求。在当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过程中,更需要每一个中国人,尤其是知识分子勇于担当,为国分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思想为一代又一代知识分子所尊崇,而颜真卿是其中的代表。继承与发扬颜体书法有助于使艺术家向颜真卿人格看齐,培养积极入世,勇于担当的高尚品质。
目前,颜真卿书法碑帖资料存世数量应是最多的,而且近年来仍然不断地有颜氏早期书迹刻石出土披露。这为学习颜体书法提供了比学习其它风格书体更为有利的条件。继承和发扬颜体书法,不能只简单地停留在学得像的层面,应当结合时代审美要求进行创新性继承。对于颜体行书,由于其本身就具有结体宽博开张、章法与墨色变化丰富而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出力,以颜体行书为主要取法对象较容易创作出极具趣味性与表现性的作品。所以国展中以颜行主调的作品呈现增多趋势。但对于颜楷来说,由于其法度森严,规范性较强,创作时比较难以出彩,在以表现性为特点的展览中就会倍受冷落。针对这种现象,当代书家亦有所关注与思考。有识之士提出了“激活唐楷”的口号和“今楷”的理念,旨在提倡创造性地继承唐楷,在取法唐楷的基础上融入趣味性与表现性强的元素,使之更加适应展览文化。相信在颜真卿创新精神的鼓舞下,会有越来越多的书家进行“激活唐楷”,尤其是激活颜楷的尝试,使颜楷焕发出时代光采。不过展览文化只是当今书法文化的一个方面,而书法的普及与教育更为重要。颜楷多样的面貌、严谨的法度,正大的气象都使其成为书法学习入门的一个不错选择。对于不以书法为事业的广大书法爱好者来说,能写一手正宗的颜楷也是很好的,创新的事情交给有志于书法事业的人去做吧。
盛唐之音,铿锵作响,鲁公遗韵,方兴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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