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笑眯眯地进了赵大山家,也不客气,不等让座,直接走到桌子右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位宝贝大哥在,他不会坐上座。
虽然他是自己的佃户,但此刻,他更是玉来的大伯哥。
这位宝贝大哥也没让出上座。
刚才在李贵家,坐不坐上座无所谓,但现在是在自己家,轮不到他坐。
这位大哥光忙了给他的兄弟出气了,忘了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并不去想,刚才在人家的家里,人家是他的东家掌柜,尚且把他扶到了上座。而现在,对他的衣食来源有着生杀大权的东家,他竟然让都不待让的。
老实人,也是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懂得这些礼数?
连旁边的女人都觉得有点丢人,窘得直搓手,内心叹气。
这两天耳闻目睹了这个奇怪男人的所作所为,看着自己男人的这副德兴,此番较量,谁胜谁负早已了然于心。因此,女人心里不安的很。
此时这位大哥心里却感觉很好:幸亏刚才在他们家没让说,真在那里说这事,自己的气场首先就不行。
在人家的家里,又是去兴师问罪,虽然觉得自己十足地占着理儿,但人家财大气粗,自己还真心里没底,弄不好,让人给揍一顿也未可知。
现在不一样了,这是在自己的家,虽然刚才差点出溜,但腰板还是硬的。
特别是李贵主动坐在了西边的座位上,更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胜了一筹。
唉,这个可怜的男人。
关于气场问题,这是赵大山自己的想法,李贵却全然不理会这些形式上的得失。
“大哥刚才去找我,我正在和老人商量事,失陪大哥了。大哥是有事和我说吧?”
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若不是有弟媳妇的事如鲠在喉,这位大哥真是要感动得不行了呢。
“也没别的事,就是……山子媳妇……成了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又在强调山子媳妇、山子媳妇,刚才就很反感,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吗?
“大哥说怎么办?”李贵面有些许的不悦。
“这是我说的事么?是谁做下的这事?”大山声音提高了八度,有长辈训斥晚辈的口气,真的把自己当大哥了。
听着声音有些高,而且语气也不善,女人急得去拽男人,被男人一巴掌打了回来。
如果声高就是胜利,乌鸦早就成王了,狗狗也早统治世界了。
李贵哪里在意这样的高声?笑了笑,很无赖地沉声道:“我啊,我做下的,前天晚上不是告诉您了?”
“既然知道是自己做下的事,就应该自己来解决,凭什么我来说怎么办?”赵大山一边厉声喝斥,一只拳头还敲了两下桌面,气势也越发的大。
看赵大山气势冲天的样子,李贵始终面带着微笑,不急不躁,“大哥别着急,我这不是听大哥的意见吗?您说说看,怎么着好?”
大哥本来意气风发的,要问罪于这个始作俑者,没想到却被对方屡屡将问题怼过来,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李贵仍是一脸的微笑,却是穷追这位大哥不舍,“大哥是什么意见?您既然前去找我,一定是想好了怎么办。我想听听大哥的意见。”
心里话,说得碰了自己心意,地租的事,就是老爷子再不饶,也罢了;要是说得不着调,哼,地租,一厘都不能少!
——天,自己敢情也是个势力小人啊?
小人就小人呗,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多么高尚。
心里有了这个做小人的低线,便坦然地看着眼前这位宝贝大哥。
“我……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把那东西打掉,咱们各自相安无事,传出去了也是很丢人的事。看在你是我们东家的份上,我们也不追究什么了;为了东家的面子,我们当然也不会张扬。”
那语气,似乎是给足了东家面子,自己也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只是……
大山说这番话的时候,李贵已经攥紧了拳头,脸色铁青。那攥紧的拳头在颤抖,脸上的咬肌已经凸显出来,满眼的杀气。
他说的是“当然是把那东西打掉”,把那……东西……打掉。
把那东西打掉——这句话,超出李贵的底线不知道多少倍了。
一直暗暗观察这个奇怪男人的女人,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的恐怖。但她的男人却全然不觉。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说完这番话,李贵说话了,声音出奇得冷凝和阴鸷,而且破天荒没有以您来称呼对方: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李贵把我自己的孩子杀死,然后把我的女人再拱手让出去做一个死人的妻子?对不对?”
“你……怎……怎么这么说话?”
大山错愕地看着李贵。
他不能理解,在他看来,自己刚才那番话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而且是极力给足了东家面子,可是怎么让这位东家一说,这话就变得这么不堪和……恶毒?
“你以为我李贵是谁?!”
吼出这句话,李贵再控制不住,霍地站了起来,眼里冒着火,双拳紧握,虎视眈眈地向前探出身子,直视着对方。
那神态,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随时都可能扑上去撕了对方。
责任编辑:李洪涛
[下一篇] 《山村情事》之疯男人的彼岸花(连载五十五)
[上一篇] 《山村情事》之疯男人的彼岸花(连载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