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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川乐园到东来顺 任伟韬(笔名高原秃鹫)
作者:任伟韬

 川乐园,是位于北京市海淀区西三环北路的一家川菜饭馆。餐馆风格独特,建筑古老,从外边看其概貌像是前门大街附近的那些以红黄主色调构建的古建筑,整幢楼有三层,外墙是铜红色的,木制的窗户里边镶嵌着银青色的厚玻璃,楼顶则是双扇黑灰色的琉璃瓦,分南北向跨在上边。走进餐厅里边,景致不同于外边的印象,稍有些现代风格。一楼的布局有点苏州园林味道,门口是个直角风屏构造,两折三向才能正式进入厅内,迎面而来的是个通畅走廊,墙上贴有西式绘画。再往里边去,一进拐口位置有一个放置古董的旧式书架,作为遮挡物,使人不能直接把厅内所有的餐桌都看到。川乐园主打川菜,以用辣为特色,兼顾北方口重特点,常见菜品主要有酸菜鱼、水煮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回锅肉、鱼香脆皮鸡、麻辣鱼片等。它的包间较多,适合十人左右聚餐之用。

川乐园的古建筑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可是因年久失修,店内设施逐渐老化,地道下面的东西经常溢出,坏了餐客们的雅兴。有同学曾亲眼看见过二楼楼道内穿梭而过的老鼠,自从那次经历之后,那位同学表示不再去那里吃饭了。后来,留着一排俊俏大胡子的店老板突然做出装修的决定,只保留墙体,把老式木质建筑全部拆除,换上现代西式建筑元素,进行了一次大修。经过四个多月整顿,川乐园原貌荡然无存,摇身一变成了一座现代城堡。红色墙体变成了烤漆般黑色,装上了超过原先一倍多面积的大玻璃,使得楼窗看起来颇为大气,远远望去,黑亮黑亮的。楼厅内,则装上了现代化的灯光设计、沙发靠手、涮锅子所用的器物等。并正式挂牌东来顺,以涮锅为主,价格也翻了一倍。

因餐馆距离青政比较近,出了校门口右转便是,不用穿过天桥,周围又没有其他餐馆可供选择,因而成了附近学生宴请首选地,日子长了,去的次数多了,就有了吃腻的感觉了。我们班两次同学集体聚会以及两名同学结婚回请都是在那里进行的,说不上高级,主要是图了个省事。

记得刚刚入学时候,大家都还不认识,一周过去了,甚至还叫不出对方全名。刘班长提议大家一块聚个餐,互相熟悉一下,待到要选个地点,许多同学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物美价廉的川乐园,熟悉的品牌、熟悉的味道。于是,刘班长忙上忙下、定了个包间,可容纳两张大桌子、24人的房间。班长从来都是很细心,包括组织大家去体育馆打羽毛球,以及后来去青龙峡集体游,都是亲力亲为,他办事,大家放心。一想起他,总会想起一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事情不是很大,但是讲起来还是很有意思。不得不提的就是他的心算能力特别强,食堂的饭菜标价都是有零有整的,有一次和他一块去食堂吃饭,他点了三菜一饭、外加一些零嘴,食堂窗口工作多年的小厨师还未算出价格时,他脱口而出讲出了价格,小厨师一脸惊讶的表情,说道“比我的计算器还算得快”。我是不善于算这些的,小学数学没学好。

那时,我们第一次聚会,室内的选择布置得很亲切,谈不上多么奢华,却又不失几分青涩,正好映衬青苹果大学生活。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便是那一幅挡在两张餐桌之间的移动彩屏,差不多有一人多高,由六个单元对接而成,每个单元上面绘制了不同风格书画作品,如岁寒三友等,可惜我不是书画家,无法鉴赏书画优劣。我们班24名同学正好平均分成两桌——可能有两名同学因事未到,时间过去太久了,记忆有些模糊了。当时大家都把座位坐满了,每桌男生、女生混合坐的,这是邓同学的提议,立刻迎来大家同意。班里几名比较外向同学,大哥、二哥等张罗着点菜,大哥刚健粗犷、古灵精怪,平时在女生面前张弛有度,一幅绅士风度,很有女人缘,他点了几个菜,大家都点头赞许。二哥、邓开始点菜了,总有女生给“挑刺”,鱼香肉丝少放点胡萝卜丝、宫保鸡丁黄瓜放得太多了、麻辣香锅不够辣等,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故意争论起来,二哥总是叫服务员为小妹,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那几个服务员小姑娘无可置否,耐着性子任凭大家调侃。当然了,最终的焦点还是要落在班长那里,“班长,请我们吃什么好吃的了”、“班长,我们要吃烤肉”、“您得跟我们一人干三杯”等。班长是典型南方人,脸型黝黑、身材硬朗,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平时说话比较快,但是和同学们在一起却显得很笨拙,可能是因为太亲切了。他做事很认真,很有条理,且具有勤奋刻苦的素质,这些都是大家公认的,因而也由他来担任班内一把手。他面对大家调侃,也很沉着、大气地回应,像个久经考验的老兵摆出作战的阵势。然后,比较顽的同学意犹未尽,向其他同学挤眉弄眼,说是要通过做游戏方式“惩罚”一下班长。那个游戏的名字我忘记了,用一顶帽子做道具,由一名同学闭着眼,其余同学围着桌子传递这个帽子,待闭眼同学喊“停”时,帽子落在谁手里,谁就得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最少都得唱一支歌,有时候还得给大家表演一个动作,最恶心的就是模仿某个动物叫——当然有些比较后现代的同学非常乐衷于这个项目,班干部自然首当其冲了。

我至今没有参透,几位同学是怎么做的手脚,在闭眼同学喊停的瞬间帽子正好落在班长手中。班长嘛,他特别老实,当然也未看出破绽,被罚两杯啤酒,还唱了一首歌,众人才算罢手。玩这种游戏得眼疾手快,我因动作迟缓也被抓住几次,所幸他们只是对我罚酒而已,不再让五音不全的我去污染那些经典歌曲,也有可能是他们担心我恐龙式的唱歌方式会影响到食欲。我不胜酒量,几杯酒之后,心跳就加快了,脸色绯红,好像皮肤都被这酒精传染了。当然,同学们还是不愿意放弃“算计”那些会唱歌的漂亮女生,总是缠着他们唱完一支歌再唱另一支歌,大田、小田、小崔、小朱、小强等人。当然他们的“伎俩”也不是每次都能得逞,有时候不免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我对大家的艺术才能是非常肯定的,唱歌、说个笑话、表演段子,他们总能够驾驭整个现场,维持着愉快的节奏,顺利避过风险。他们唱歌的那一刻是最开心的,跑调的歌喉使得公众标新立异的需求得到了满足。

过去上学,同学们多是本地的、本市的、或本省的,毕业之后多是从事了教育事业。现在上学,同级同学中,全国各地都有,看不出来自黑龙江的小徐的东北汉子模样,也显不出来自大理国的小张的江南风雅,瞧不出来来自新疆的小雨能有多少西北狼的踪迹,二十多年文化知识训练,使大家成为了同一种人,即知识分子或者是文人墨客。但他们带来了不同的文化经历,在平时,大家只是专注于著作经典,很少吐露出文化兴趣,也见不到他们展露才情的时刻。然而,来到川乐园这样麻辣场所,才情逐渐显露出来,难怪李太白会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同学们或多或少地喝了几瓶啤酒。看得出来几位女生酒量确实不错,喝了好几杯,脸色一点没变,几杯酒下肚之后,吟诗论画不在话下,径直讨论起了课堂内容,趁着酒兴,充分表现出自己的语言能力和专业深度。他们聊了很多文史艺术类话题,有好多是我不曾听说或是涉猎过的。所谓隔行如隔山,你听不懂的时候那是真得不懂,不像当警察,脑门子里边始终摆着证据意识。但究其以前学习过的专业而论,横跨中外文学、生命科学、经济学、法学、植物学、教育学、哲学等诸多门类,他们用不同学科知识去解释文学艺术类的公共话题,得出许多新颖的结论。山不再有多高,而在于遇到懂得山的人,能够一起欢聚共度良宵,不亦乐乎。

等到川乐园更名为东来顺后,我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三个春秋了,即将面临着毕业。总算有一个周末,在京的同学聚得比较齐——部分同学因在外地搞调研访谈,我们几位班干部请同学们吃个饭,待到选择地点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川乐园了,只是它现在的名字成了东来顺。那天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面临着毕业找工作,面临着是否留京。在人生重大选择面前,没有人愿意开玩笑,开人生的玩笑。可能是每一位同学都感到了要分别的缘故吧,那天大家都很沉默、没怎么喝酒。自从东来顺挂牌经营以来,菜品价格高出了很多,炒菜少了,多了涮锅类,因而学生光顾的也少了——偶尔也有低年级同学去那里订餐,嫌食堂的饭不好吃,看来家庭殷实的同学还是很多的。幸好那天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对眼前的几样小菜不怎么在意,都没吃,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说上几句。也许在那个情景,沉默是最好的聚会,没有人愿意无趣地打破那份歉意的沉默。

    那次聚会之后,同学们各自忙碌,直到最后毕业再也没有时间聚会了。毕业后,各奔东西,留京的有六七个,最远的去了西藏、新疆、云南、福建、上海,近的有山西、河北、天津,可谓是遍地开花样样红,正如前任校长胡春华所说的“聚是一团火,散做满天星”。平时很少沟通,本来比较热闹的群也显得寂寞,不过一提起川乐园,大家的话题就多了起来,似乎那里成了聊天起点,所有故事都从那里开始了。有了这份缘,相信我们再次相约川乐园、东来顺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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