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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雾(中篇小说连载)
作者: 梁陆涛

   

  (作 者 近 照)

 

   作者简介陆涛,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散文学会会员,省杂文学会理事。出版小说集《雪魂》、《中国古代私情命案演义》,散文集《生命标点》、《男儿有泪》,新闻写作文集《风中雨中歌唱中》,编写播出电视专题片10余部,编导大型文艺晚会2台。曾获全国好新闻二等奖(现为中国新闻奖)、国家文化部“群星奖”银奖、全国首届金融文学大奖赛一等奖、新世纪10年河北省散文创作“精品贡献奖”等媒体奖100余次。2013年,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梁陆涛文学作品集》。


 

(一)

男人死那年,彩凤刚满二十岁。

彩凤男人身体壮得像头牛,五十多的人,扛一麻包玉米棒子踩着梯子稳稳当当上到房顶,身不摇气不喘,攥着麻包口的手轻轻一松,“哗啦——”一麻包玉米棒子便骨骨碌碌地地铺散开来,滚得一房顶都是。

彩凤男人是被打死的。就在村口那座火神庙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打死他个狗地主!”于是拳头、棍棒、铁锨还有叉把扫帚一齐上,噼哩啪啦一阵乱砸。就那么一会儿,彩凤男人只来得及杀猪似地惨叫两声,便七窍流血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彩凤男人死前几年,大老婆闹伤寒死了。二老婆三十来岁刚尝出男人的滋味来,狠不得天天黑夜裆里夹根棒槌。彩凤男人娶了十几岁的彩凤进家,自然就往二房屋里去得少。二老婆就发狠发急,没多久就跟一个常来找男人喝酒的宪兵队长睡到了一起。四五年日本鬼子投降,二老婆偷偷收拾了一包金银细软跟着宪兵队长一翅子跑得没了影。共产党掌了天下,头一件事就是发动穷人起来斗地主分田地分浮财。大房死了二房跑了,彩凤这个三房就天天陪着男人参加斗争会。那时彩凤正怀着孩子,腆着个大肚子站一会儿就晃晃悠悠直想倒下,工作队的同志就在旁边放了条板凳让她坐。男人低头撅腚站在中间,彩凤哭丧着粉突突的嫩脸坐在一边,一边斗争一边就把她家的地、房子、牲口、大车给分了。

彩凤记不清男人死的时候的情景。彩凤只记得那天雾特别大,她刚生了孩子还不满月。住了她家正房的富贵跑来喊她,说是她男人被镇压了让她去收尸。她吓得两腿软软地瘫坐了半天,才扯了条头巾包住头出溜下炕走出去。出了大门她发现,那天的雾特别大,湿漉漉的雾气一团团一缕缕包裹着她缠绕着她,离开几步就看不清人影。

彩凤跌跌撞撞来到火神庙的时候,空荡荡黑洞洞的大殿里已经安静下来,立眉横目的火神爷和侧立两旁的“四火侯”高高在上地望着她,让她感到一阵阵地头皮发麻。彩凤定了定神,让眼睛适应了庙里的环境。她看见,冲庙门不远的当地上,横卧着一具尸体,尸体上面盖了条脏兮兮的白布单子。有两只脚从布单子下露出来,一只穿着鞋一只光着脚,光脚的脚底板上结满了老厚的硬茧,像块白兮兮的石板。尸体旁边坐着一个头上包了白羊肚子手巾的汉子,那汉子在阴影中一动不动,只有他嘴巴里叼着的旱烟袋在一明一灭地亮着红红的生命。

那汉子叫锁成,比彩凤男人大三岁。从小和彩凤男人一起长大,长大成了彩凤家雇的长工。十六年前,彩凤男人张罗着给锁成娶了个河南来讨荒的小寡妇,隔年就在她家东跨院的小屋里生下了富贵。

彩凤和锁成搬动躺在地上的男人。彩凤刚坐了月子,再加上惊吓,手抖抖地,一点劲儿没有,搬不动。锁成朝她身后瞅瞅,粗哑的嗓子有气无力地叫:

“富贵儿,来,和你婶子抬抬。”

富贵站在火神庙的门槛外头,只管嘿儿嘿儿乐,不动。

锁成再叫。富贵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墩儿上,手支着下巴望着彩凤出神。

富贵后来就和彩凤有了那事儿。

富贵第一次和彩凤干那事儿是在五年后。那时候,富贵在村里当村长,村长富贵赶上了好年月,一村子一百多口人他一人说了算。那会儿富贵还是个二十郎当岁的青皮后生,长得人高马大长腿撂胯,黑不溜秋地戳在那儿像半截子铁塔。

尽管同住一个院儿,尽管锁成低头抬头使着富贵管彩凤叫婶子,可富贵从没有叫过一声,见了彩凤只是嘿儿嘿儿笑笑得彩凤浑身不自在。

那天就是个出事儿的天气。

那天一早起来便阴着个脸。傍晌午时天阴得更厉害了,灰乎乎的云层沉沉地压在头顶,像是一口锅倒扣在天上,让人憋闷得似乎透不过气来。东厢房门口那棵蓉花树也死了样纹丝不动,细小的枝叶蔫巴巴地耷拉着脑袋,毛绒绒的花朵没精打采。彩凤的闺女秀秀跑出去玩儿了,彩凤正猫在炕沿上从袼褙上铰鞋样子。

不知是一种本能还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彩凤猫着腰忽然觉得不得劲儿。她猛地一转身,“啊——”地惊叫一声,那身子就像被抽去了骨头,软颤颤地靠在炕沿上。她面前站着半截铁塔似的富贵,一双眼诡异地紧盯着她看。

“富贵儿,你……你……”

彩凤颤颤抖抖的声音撞上富贵结实的身体,像撞上了一面墙。富贵怪异地呲呲牙,黑红的脸膛紫涨紫涨。也许是太激动了,富贵伸在彩凤面前的一双手抖个不住。

“你,你……把衣裳脱了!”富贵是第一次。第一次找女人的富贵还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搁。

“富贵儿,别……别胡闹,我……我是你婶子!”

富贵喷着火的双眼直不楞登地瞪着可怜巴巴的彩凤,牙巴骨痉挛似地“得得得得”打着抖。

“富贵儿富贵儿,那天十里坡的巧巧不是来相亲了吗?快娶媳妇儿的人了,可不敢胡闹,啊!”

富贵像没听见彩凤的央求和劝告,牙巴骨就那么抖抖着,双手摸索着抓住彩凤的大襟褂子,笨拙地扯了两下,没把彩凤的衣襟扯开,富贵就有些气恼。气恼了的富贵手上用了一下力,“嗤——”,彩凤的大襟褂子就张开了嘴,几只疙瘩扣縻子弹跳起来四散飞去。富贵扯开彩凤的大襟儿就像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学生掀开一本厚厚的大书。天热,褂子底下就是彩凤光光的身子,两只雪白的奶子惊慌地跳了跳,紫红色的奶头吃惊地瞪着富贵。富贵也在吃惊地瞪着那两只白面馍馍样的奶子,他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新奇而神秘的世界。看着看着,富贵腾出双手,在半空中抓挠抓挠,突然就把两只热乎乎的“白面馍馍”捂住了。随着,高大的身躯山一样压过去,一下将彩凤扑倒在了炕上。富贵急三火四地扯脱了彩凤的裤子,趴在彩凤身上没头苍蝇一样乱突乱撞一阵。一会儿,便抑制不住地喊叫起来:

“你个老妖怪!从你男人死那天起,我一看见你这他妈的小鸡鸡就直想蹦……你男人活着的时候……呔!日他娘哎!夜里睡觉一合上眼就看见你男人趴在你身上干那个事儿,我就他妈的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儿……啊哟哎,入啊,入死了啊!啊!啊……”

彩凤始终一言不发,一双眼失神地凝滞着,看着面前那张因过度兴奋而扭曲了的紫涨的大脸一会远去一会儿贴近地在上面舞蹈,两行清泪慢慢从眼角溢出来,无声地顺着鬓角钻进耳朵眼儿。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雷鸣电闪,山摇地动,天就像翻了个个儿。门口的蓉花树肃穆地呆立在雨中,发出一片簌簌的呻吟。等富贵拙手笨脚地从彩凤身上下来,彩凤撑着酸酸的身子慢慢侧身坐起来时,俩人都愣住了:炕下正有一双清纯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秀秀,我的秀秀哎!”

彩凤惊悸地怪叫一声,赤裸着身子扑下炕,一把将闺女搂在怀里,“呜——呜——”,撕心裂胆般哭嚎起来。

(二)

腊月十八,是富贵娶亲的喜日。

富贵的新媳妇是十里坡的巧巧。巧巧长得圆头圆脸,腰粗腿壮,身段子上下一般粗像戳起来的碌碡。

富贵娘看中的就是巧巧那两瓣肥硕的屁股。富贵娘说娘们儿屁股大生小子,富贵是村长村长不能没有小子。富贵娘老见富贵往东厢房里钻,便紧着张罗给富贵过事儿。

富贵娘拿了富贵和巧巧的生辰八字去找村里看风水的鲁中堂。鲁中堂年近古稀,是清朝注了册的秀才。鲁秀才戴上老花镜翻开一本破破烂烂的大书研究了半天,又掐着手指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一番。一双浑浊的老眼从老花镜上方盯住富贵娘,高高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腊月十八是个上上好日,富贵儿的喜日就定在腊月十八。”

鲁秀才扶了扶老花镜,手指着大书口中念念有词:“这书上说了,腊月十八适宜作灶、安梁、婚嫁、远行,且喜神在正南福神在西北。十里坡在西北,巧巧自带三分福;富贵小两口住南正房,那是喜上加喜,日后必定大富大贵。子中丑中寅凶卯吉,不欠日头出山把新媳妇儿接进家门儿,从今往后你和锁成就擎等着享福吧!”

富贵娘千恩万谢一脸皱纹乐得像朵绽开了的菊花。回到家跟锁成、富贵爷儿俩一说,就把日子定下来了。

自打在彩凤那儿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富贵旺盛的精力找到了渲泄的地方。富贵干力气活儿长大,身架子早早就发开了,浑身的肌肉紧绷绷的像爬满了肉鼓鼓的小耗子,那劲头儿就特别足,而且表现得蛮横而贪婪。不管白天黑夜,情绪上来就去找彩凤要。彩凤不敢说个不字。彩凤说不富贵就来硬的,有时甚至扬手就给彩凤个嘴巴子。富贵那手爪子忒狠,一巴掌下去就能让彩凤肿起半个脸。

彩凤给富贵展开的是一个新奇的天地。耕耘其上,富贵找到了那种欲望得到满足之后的极大快感,这快感也反过来更加刺激了他不断膨胀的欲望。彩凤青春年少花骨朵样年纪就守了寡,当然也在渴望着男人。克服了最初的心理障碍,彩凤渐渐习惯了富贵粗鲁的爱抚。有时俩人上了炕,彩凤还主动教富贵一些新鲜花样,那是彩凤从她那个死鬼男人那儿学来的。花样翻新增加了乐趣也增加了时间。可富贵却不怎么喜欢那些磨磨唧唧粘粘糊糊的花样子。他喜欢大刀阔斧快刀斩乱麻,喜欢听褂子被扯开时的声音,喜欢看扣縻子被扯得四处飞落的景象。他牛似地粗喘着,嘴里咬牙切齿地叫唤着,两只大手狠狠地抓着彩凤两只圆鼓鼓的大奶子。一揉一攥一捏,彩凤便在他的身下尖利地呻唤起来。这呻唤刺激得富贵浑身抖动不止,他也就在这尖利的呻唤声中快乐得飘飘欲仙要死要活……

腊月十八那天起了大雾。看见这雾,彩凤不知怎的就想起她男人死那天。那天雾也是这么大,也是这么湿漉漉地流动着,好像一伸手就能攥出一把水。彩凤刚吃过早饭,大门口就放起了“二踢脚”,新媳妇进门了。彩凤没有出去,就趴在窗户的小块玻璃上往院里张望。她见富贵穿着长袍马褂戴着黑礼帽,巧巧头戴凤冠身穿霞帔,被人们呼儿喊叫簇拥着,在那棵光秃秃的蓉花树下一拜天地二拜爹娘夫妻对拜。看着看着,她就觉得心里一阵没来由地烦躁不安,一屁股跌坐在炕沿上,眼里扑噜噜地滚下一串泪珠子。直到秀秀看完热闹回到屋里,她还那么一动不动地呆坐着。

那天夜里,正房屋里猜拳行令大呼小叫直到半夜。彩凤听着那边热热闹闹的动静,突然便有了孤独、寂寞的感觉,心头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烦恼。她仰躺在冷被窝里,两眼望着黑乎乎的屋顶无声地啜泣,一任两行清泪顺着鬓角汩汩流淌,后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彩凤一个激灵醒了,她觉得有一股彻骨的寒气从头顶上直扑过来。一仰脸,富贵正靠在炕沿上摸索着脱衣服。新郎倌那簇新的衣服,在黑咕隆冬的屋里发出窸窸窣窣的磨擦声,那声音彩凤听来像用一柄铁勺在大铁锅里刮,刺得人心尖疼。

“富贵儿,你……你怎么来了?”

“想你,想你个老妖怪!”

“你有了新媳妇儿了,一个巧巧儿还不够啊?”

“巧巧不入,巧巧儿没味儿!”

“你个傻小子,你不怕巧巧儿和你生气?”

“她敢!撕烂她那X嘴!”

富贵边说边就扒光了草草穿上身的衣服,出溜进被窝,就手把彩凤翻转过来,这才发现彩凤脸上湿漉漉的。

“你,你这是怎么了?”

彩凤不吭气,一双眼在黑暗中无声地睁着。

“问你哪,你哭嘛儿来?”

“富贵儿,以后你有了巧巧儿,俺怎么着?”

“你?你还想怎么着?”

“那总不能就这么着!”

“你娘的,不这么着怎么着?”

“俺还小哩,俺还不到三十哩。”

“那又怎么样,你还想出门子啊?”

“俺还小嘛,总不能就这么着一辈子吧。”

“你他娘敢,你再说出门子的话你看我不扇你个烂X!”

富贵和彩凤一边咕咕哝哝地拌繁着,一边手就朝对方身上那些要劲的地方摸。摸着摸着,富贵一翻身就趴在彩凤身上……

跟新媳妇儿巧巧回门归来没几天,富贵又钻进彩凤屋里。天已是半夜时分,村子里静得有些瘆人。富贵刚把光身子的彩凤搂进怀里,一阵拍打窗棂的声音把俩人吓得一个悸灵。

“破鞋!烂X!不要脸的老骚货!憋不住你赶着嫁出去啊,缠着俺家男人干嘛儿?像这么活着,不如一头扎到尿罐子里淹死算了,活着也你娘的糟害别人……”

巧巧在窗外这一番闹腾,把刚来了点情绪的彩凤吓得不轻。她使劲把富贵从身上掀开,一翻身趴起来,瘫坐在后山墙跟儿,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

富贵被搅了好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骨碌爬起身,胳膊一伸,“噗哧!”将窗纸杵了个窟窿,硬梆梆的拳头擦着巧巧的头皮呼啸而过:

“嚷!嚷!嚷你娘个X来你!”

巧巧悄一愣怔,身子一软,“扑通”跌坐在墙跟下,“哇——”地一声哭嚎开了,那突然爆发的凄厉的声音,像是一下子将这静寂的夜空撕开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爹呀!娘呀!俺可活不下去了呀!你个没良心的富贵儿,俺过门这才几天,你就这么欺负俺,俺不过了呀!”

屋里,富贵三下两下穿上衣服出溜下炕就要出去。

“嘿你个臭娘们儿,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房,管起老子来了。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彩凤急忙扑上去扯住富贵,可怜巴巴地哀告:“富贵儿,你别,别出去!求求你了啊,富贵儿!”

“你甭管,没你的事儿!”

富贵胳膊一抡甩开彩凤,大脚板子啪哒啪哒走到门口,“哗啦!”打开门。眨眼功夫,巧巧就杀猪似地惨叫起来。

“叫!我让你叫!你娘的你再叫,你再叫!”

富贵气喘吁吁地低吼着,牙齿咬得咯咯响。巧巧突然就没声了,只能听见唔唔哝哝地哼哼,仿佛躺在杀床上嘴巴被捆死了的肥猪。

“富贵儿,我求求你,求你别打巧巧了,求你了啊!”

彩凤带着哭腔趴在窗台上,声音颤颤地喊几声,一边也就慌张时忙地穿好衣服,趿拉上鞋来到院里。

黑沉沉的夜空有生冷的风在呜呜地低叫,墨玉似的天上,稀稀拉拉的星星眨动着疲惫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人世间的一切。富贵左手把巧巧的脸捂住大半,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小眼。右手伸在巧巧的衣服里面,不出声地揪、掐、捏。富贵每揪一下掐一下捏一下,巧巧胖胖的身子便会痉挛似地抖动起来,被捂住的嘴里也便痛苦地哼哼唧唧 。

彩凤扑过去死死抱住富贵的粗胳膊:

“富贵儿,你行行好,别治害人了啊!”

“你甭管!”

富贵恶狠狠地低吼着,想从彩凤的搂抱下抽出双臂。彩凤不依不饶,死抱着不撒手。富贵扭脸对着彩凤咬牙切齿地吼道:

“你撒手!你撒不撒?你不撒你娘的连你一时儿收拾!”

彩凤抱着富贵的胳膊,“咕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富贵愣了,燃烧着怒火的眼在黎明的晨曦中闪射出奇异的光亮。巧巧也呆了。曙色熹微中的小院一下子静下来,一粗两细轻重不同的喘息声就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沉重,三个人便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这时候,整个村子变得死寂死寂,像一片冬日的墓地,除了凛冽的寒风不歇气地呜咽着,没了一点人的气息。鸡窝里那只红冠子公鸡醒了,突然叫了一声,倒把三个人吓了一跳。

“呜呜呜——”

“呜呜呜——”

不一会儿,高低错落的小村里鸡叫声便响成了一片,此起彼伏,你呼我应。笼罩在山村上空那薄纱似的雾岚轻轻抖了抖,裂开了一条缝隙。这缝隙迅速扩大,那晨雾就变成了一团团轻烟,在山峰沟谷间缓缓流动着弥漫着,山山岭岭村庄田野渐渐就埋进更深更浓的雾气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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