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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父七日(二)
作者:陈爱平


回想父亲的一生,他的童年充满了苦难。

1936年,我的父亲出生在那个战乱的年代。父亲9岁时,我的奶奶就丢下父亲和我三岁的姑姑离开了人间。守孝期间,问起父亲的生事,大姐告诉我,我的奶奶去世后,我的老奶奶担起了抚养任务,从此未谙世事的两个孩子与他们的奶奶相依为命,直到奶奶去世。

我不难想象,在那个乱世,家家都缺吃少穿,我的父亲和我的姑姑是怎样的在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带领下,牵着他们皴裂的双手走过寒风哀嚎、走过烈日炎炎,走过炮火连天的艰苦岁月。

后来父亲终于长大了,但遗憾的是他唯一相亲相爱的妹妹也因病离世,父亲忍受的痛可想而知。

父亲成家后,虽然我的母亲对他照顾有加,但无奈的是又赶上了灾荒连年的岁月。父亲面对我们姐弟五个,一个壮劳力养活一家七口人的压力可想而知。

记得那个时候还是生产队,为了养活一家人,我的大姐早早就辍学在家,帮着父母一起带妹妹和弟弟,更多的时候则是和父母一起下地干活,挣生产队的工分。我记事起,常常半夜醒来看到爹娘和大姐冬日里点着煤油灯在屋里编织稻草栅,然后等着外乡的人来收购,卖了草栅才能在年底给我们换来过年的新衣、置办年货和全年的柴米油盐。那个时候我常常凌晨还能看到他们在加班干活儿。

在那个天灾人祸的年代,尽管父母含辛茹苦,由于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总是夏收和秋收的季节,我们常常在生产队分不到多少粮食,连糊弄一年光景都难。

为了养活我们姐弟五个,父亲打算和别人一起杀羊卖羊肉。然而,善良的父亲在买回来羊准备宰杀时,却望着那只眼泪汪汪咩咩叫唤的可怜的羊,下不了屠刀,经过和我母亲商量后,决定留下这只可怜的小羊。

那一次,羊虽然留下了,但羊的出路成了问题。后来娘决定让我每天放学回来去放羊。就这样,我每天放学后,放下书包就赶着羊到荒地或者渠边去放牧。再后来,羊怀了小羊,一下又生出两只,慢慢的家里羊就多了起来。

为了养好那些羊,不管春夏秋冬,放学后、周六日放羊就成了我的头等大事。父亲也是在每日劳作之后,在田边地头割上一大捆草,捆绑结实背回家,这些草料有时候是羊的夜餐,有时候是雨雪天不能出门放羊的时的草料。

后来我稍微大些,放羊时也带着镰刀,羊在一边吃,我在一边割草。有一次,我不小心一镰刀削掉了自己的左手食指指肚上一块肉,至今让我记得,当时疼的我一下扔掉了镰刀,右手捏紧了左手的食指,就看着红岑岑的血从白擦擦的伤口一点点浸了出来,很快就沾满了双手。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正在附近干活的父亲听到哭声,紧张地叫着我的小名跑了过来。看到我受伤的手,他不无疼爱地责怪我说,以后小心一点,亏得没把手指头削掉,要把指头削掉了就成残废了。

如今父亲走了,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我的母亲团聚去了,但儿时的这些点点滴滴,我一直在脑海中闪现,我知道,此生,我再也没有父疼母爱了。

父亲啊,儿想你,我多想还像儿时一样再得到你的责怪,但我心里知道,这不可能了,这种心愿已经成了奢望了。

父亲走了,此一走,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是儿为你守灵的第二天,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祭奠您。那么还是让我给你唱一段戏吧。今天你想听什么呢?哦哦,你不说啊,那我就给你唱一段南阳关吧,也算为你的征途壮行。

西门外放罢了催阵炮

伍啊伍云昭,伍云昭我上了马鞍桥

打一杆雪白旗,空中飘

那里上写着,提兵调将我伍云昭

一霎时南阳关士气变了

我头上戴麻冠,身上穿重孝

三尺白绫在脑后飘

大小三军们身穿孝袍

痛苦嚎啕

都为的我的父命归阴曹

适方才信报官城楼禀报

他言讲韩擒虎先锋到了

他那儿的有来意我已知晓

带兵将来把我南阳关剿

勒住战马,叫伍保

少爷有话,听分晓

你把那遮箭牌城楼上吊

提防着老儿箭一条

叫伍保领少爷

我上了城道

本镇撩衣上城道

城下将官听分晓

恁谁是头目将官把话表

恁莫要七言八语恁闹啊闹吵吵

 

父亲啊,愿您在儿的唱腔中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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